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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子轻按得住过年的猪,按不住发起疯来的陆与庭,所以他慌得要命。
茭白知道他家属是个疯批,却没正经见过,还处在听说阶段,因此这会儿的主要关注点都在接下来的狗血上面。
“老弟,药准备好了,很先进的一款药,不是放饮品里融水的,是让他们闻到,等他们中招了,我就让人把他们搬到房间里去。“
茭白说着自己的计划:“房间里提前安装了监控,到时候我们坐在监控前……”
陈子轻打断:“我不敢看。”
“胆子这么小,一点都不像是在我创造的那十个世界历练过。你不看也好,我看。”茭白说,“我给你反馈,保证达到理想效果。”
陈子轻心有不安,这计划会出现的结果无非是,一,药物对那三人不起作用,他们不知情没感觉,二,他们受药效的影响开始一场混乱的三人大战,三,他们抵抗住了药效,通过各自的方法得到了纾解。
除去第一种,剩下两种不管是哪种被落实,他们都不会善罢甘休,很容易就会通过这家会所查到戚家,查到茭白头上。
尤其是第二种。
到时别说戚家,搞不好整个西城都要迎来灭顶之灾。
他出面劝阻制止都没用。
更何况陆与庭还不一定要他掺和进来,同意让他求他们三个。
萨泽尔作为塔修家族的子嗣,能受得了那种屈辱?他一现原形,就是一口几个,能惊动科研人员,却不可能被关进实验集体,这里根本就没放倒他的东西。
卢落跟弗为也不是吃干饭的,他俩来这星球,搞不好都揣了家伙。
像粒子武器就方便携带,还好隐藏。
陈子轻的后背渗出惊惶的冷汗,他一把抓住茭白的胳膊:“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可以为了满足自己爱狗血的心理,随便就给陌生人下药乱来的人,你是想帮我甩掉黏在脚底的脏东西,所以才要做不道德的事,茭白,听我说,你还是别趟这浑水了。”
茭白看着善解人意,很懂他的陈子轻:“可是你摊上这样的事,我有责任。”
陈子轻认真地替他说话:“你有什么责任,你只是架构了个世界框架,哪知道后续发展呢。”
茭白要说什么,他的视线越过陈子轻落向后方:“三哥,你怎么来了,你来得正好,我……”
戚以潦大步走来:“回家。”
茭白蹙眉:“回什么家,我事儿没办。”
戚以潦掐过他的脸,在他耳边低声:“办什么,要我在这儿把你给办了?”
茭白不免有些奇怪,戚以潦来得蹊跷,阻拦他这一行为更是罕见,老变态向来主打一个“你放心飞,我永相随”的理念。
“那三个人是什么身份?隐世家族?”
戚以潦的指腹在他脸颊上摩挲了几下:“回去说。”
茭白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,既然事情牵扯远比表面复杂,他便听从戚以潦的做法。
“行,我叫上我老弟一起,他急着找他老公,”茭白看向身后,哪里还有陈子轻的身影,“人呢?”
戚以潦道:“下楼了,他家属在等,不会有事。”.
陈子轻出电梯就撞上了陆与庭,显然是在等他。
陆与庭要是坐别的电梯上去,那就会跟他错过,耽误时间出现变故。
陈子轻这会儿庆幸陆与庭在他身上藏了用来监视他的小玩意,他什么话也没说,抓住陆与庭的手就走。
陆与庭把他往反方向带,他火烧眉毛地大喊大叫:“你想干什么啊!”
“我只是去扔个烟。”陆与庭垂着的那只手伸进口袋,拿出来时掌心朝上,给他看几段烟,面上尽是莫名其妙被训的无辜。
陈子轻抓走那几段烟:“不在这扔,我先拿着。”
陆与庭站在原地。
“走啊!”陈子轻感觉自己在拽地里不肯配合的牛,手上少了根鞭子,他又气又急,脑子一抽就在陆与庭脖子上咬了一口。
陆与庭:“……”
陈子轻呆滞地松开嘴,看他脖子上的压印,嘴唇动了动。
陆与庭偏过身,指着脖子另一侧说:“老婆,你辛苦一下,这边也咬一个,对称。”
陈子轻倒抽一口气,正当他准备为了安抚陆与庭,完成对称美学的时候,视线范围内闯进来了三道身影。.
四五十分钟后,陈子轻站在一家饭店的包间,入目是两个大圆桌。
一个圆桌上精心布置了散发着诱|人香味的烛光晚餐,红酒,玫瑰,蜡烛一应俱全。另一个圆桌上没酒菜,就铺着一张皱巴巴的塑料桌布,上面叠着三个一次性塑料杯子,桌边三个红色塑料凳有轻微的起皮。
陈子轻脑袋瓜子嗡嗡响,他离开会所的路上就在揣测陆与庭的行为举止和目的,陆与庭只说肚子饿了,找个地方吃晚饭。
后面的车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,他不觉得会这么简单。
这一刻,他一路上悬着的心,总算是死了。
人就怕比较,他凭良心说,萨泽尔卢落弗为这三个家伙跟他家与庭哥哥比较起来,挺正常的。
他家与庭哥哥真的是……人美,精神状态更美。
好在陈子轻良心不多,他护犊子,双标,屁股歪到陆与庭怀里。
怎么都觉得陆与庭好,怎么都能接受。
譬如现在,面对此情此景,他还有心情想,菜是不是提前点过了,饮料是什么,有没有饭后甜点。
包间里静得吓人。
陈子轻被陆与庭带去烛光晚餐那桌,在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来,跟个机器人似的,任他摆布。
实际上,陈子轻巴不得自己是个机器人,当场抠出电源让自己断电。
陆与庭将餐桌上的餐巾拿起来,对折,褶线那边朝向自己,随后便把餐巾放在陈子轻的腿上。
陈子轻眼珠一转,好家伙,那三人既没进来,也没走,就在包间门口杵着当门童。
“两个圆桌相隔超过一米,免得你们吃个饭还要遭受电击,又没人心疼。”陆与庭的声音忽然响起。
弗为的胸膛剧烈起伏,情绪已经快到爆发的临界点,犹如煮沸的开水不停顶着水壶盖子。
萨泽尔垂着眼眸纹丝不动,卢落双手放在两侧口袋里,状似被鬼附身。
这饭,谁吃谁是贱骨头。
不到十秒,三人就不约而同地走到塑料布那桌,坐了下来。
他们看起来是活着的,实则已经走了有一会儿。.
一阵手机铃声打破诡异到了极点的氛围,陈子轻紧绷着头皮拿出手机挂掉茭白的电话,用汗湿的手给他发短信做解释。
等陈子轻跟茭白发了几个短信一抬头,陆与庭已经从他面前的鸡肉蔬菜沙拉里,叉了半块西红柿送到他嘴边:“啊。”
陈子轻哆嗦着张嘴,西红柿被送入他嘴里,他机械地咀嚼。
陆与庭目光温柔地凝视他的侧脸:“好吃吗?”
完全品不出味道的陈子轻强自镇定:“好,好吃。”
陆与庭又叉了几片蔬菜叶子喂他吃,期间一直专注地看着他,还拿微微潮湿的毛巾给他擦嘴角。
陈子轻在陆与庭喂他第三口时,很小声地说了一声:“别喂我了,你吃你自己的。”
“我不急。”陆与庭说,“蔬菜不想吃了?”
他将蔬菜吃掉,叉了一块肌肉道:“尝尝这个。”
陈子轻吃掉那块鸡肉,很鲜也很嫩,他在美食的不断攻击下,本能地逐渐放松绷着的神经。
“喝点酒。”陆与庭举起酒杯。
陈子轻举起自己这边的酒杯,和他碰杯。
冷菜吃完就该是前菜了。
服务员撤走没吃完的沙拉,换上小碗的蘑菇汤。陈子轻都没上手的机会,陆与庭拿着勺子,一勺勺地舀着汤吹吹,喂他喝下去。
“服务员——”弗为突然吼了一声。
包间的门被敲响,服务员匆匆进来:“请问这位客人是有什么……”
弗为凶神恶煞:“菜在哪,酒在哪?能不能给老子上了?”
服务员看了眼长得虽然帅,但脾气很火爆的帅哥:“你们这桌还没点。”
包间陷入死寂。
卢落不快不慢道:“把菜单给我。”
服务员提醒道:“桌上有二维码,您扫码就行。”
包间再次死寂。
卢落没手机,他朝旁边的萨泽尔低声:“萨先生,你扫吧。”
萨泽尔也没手机。
“要你们有什么用。”还是弗为掏出落地后临时搞到的一部手机,对着桌上的二维码一扫,唰唰点了十几个菜和酒,白的红的都有。
饭店上菜的速度不慢,三人敷衍地吃菜,余光里的隔壁桌在吃烛光晚餐,好不浪漫。
陆与庭这一手像是在说——你们缺席我们的婚礼,补上了。
隔壁桌弥漫着爱情的甜蜜。
萨泽尔的力量没收住,他身下传来一声沉闷响动,塑料凳裂了。
绅士的贵族萨先生道:“没事,还能坐。”
没人问他,他自己说的,说完也不显尴尬,神态自若地将裂开的塑料登挪了挪,继续享用当地的美食。
“砰”
又是一声响。
这回是弗为倒完酒,重重地将酒瓶放回桌面。
陈子轻心脏病都要犯了,就在这节骨眼上,轮到主菜上场了。
陆与庭给他把牛排切好,用叉子叉子着喂他吃,他的脸颊一鼓一鼓的,还别说,牛排怪好吃,孜然味刚刚好。
牛排让陈子轻一时忘记还有三个外人在场,他单手托着腮,一块牛排吃完以后,眼巴巴地等着陆与庭的投喂。
陈子轻桌底下的腿晃得让隔壁三人心痒。
弗为受不了,他跟另外两个同桌的情敌眼神交流:陆与庭等下会不会出去,让我们跟他老婆待在一起。
萨泽尔:会。
卢落:通常情况下的话。
几分钟后,弗为急不可耐:他怎么还不出去?
萨泽尔:在任务世界,他早就用个借口出去,找个隐秘的角落偷看了。
卢落:快了吧,再等等。
不多时,陆与庭忽然拿起腿上的餐巾起身,三个人全都放慢喝酒吃菜的动作。
哪知陆与庭只是把桌上的玫瑰位置调了调,就又坐了回去。
过了会,陆与庭再次站起来。
这回不是调玫瑰花的位置,而是活动一下腿脚。
一个残疾,活动腿脚。
弗为:操,他耍我们!
萨泽尔:耍就耍了,谁让我们上赶着犯贱。
卢落:只要他出去就行。
然而三人的期待落了空,这顿饭陆与庭只离开椅子两次,没离开过包间。
饭吃完了,谁都没走。
陈子轻靠在椅背上,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。
陆与庭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,轻轻慢慢地揉着:“吃没吃饱?”
陈子轻眼珠向下一转,落在娇艳的玫瑰花上,他的呼吸里有浓郁的甜点味道:“都撑了。”
“我摸摸。”
不等陈子轻说什么做什么,陆与庭就把手放在他肚子上面,和他说:“是撑了,肚子都圆了,鼓鼓的。”
隔壁桌三人又一次进行眼神交流。
弗为忍不住地搓动骨节分明的手指:我也想摸。
萨泽尔:那就摸你自己的,我看你也吃了不少。
弗为:老子是借饭消愁!
卢落:他的肚子肯定很软。
三人没声了。
他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关注那桌的动静。
这次是他们跑过来刺激到了陆与庭,才导致他发神经,促成他们一个包间,在一米外的距离看陈子轻。
下次陆与庭发神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。
就算发了,也不一定会让他们吃这么好,还是且吃且珍惜吧。.
五个人走出包间的时候,走廊的两个服务员按捺不住地在他们身后八卦,分析他们是什么关系。
一对情侣,三个情敌。
明明水火不容你死我活,却能在同个包间吃饭,吃完饭还能一前一后的走,这场面可不常见。
人都看不见了,俩服务员还在议论,这里面有大半原因是那五人的颜值都极高,像明星私下聚会。
有的比明星还耀眼,气质也不是明星能具备的。
真不知道是哪的人,来他们西城做什么。
……
出了饭店,陈子轻没能实现立刻开车走人的想法,他被陆与庭牵着在街上走,后面跟着三个尾巴,距离始终保持在一米左右,好似有把尺子横在两方中间。
过了一个路口,陈子轻说他手上汗多,黏糊糊的,难受。
陆与庭便松开他的手,拿帕子为他擦拭手上的汗,他的脚在地面上磨蹭磨蹭,嘴里吞吞吐吐:“陆与庭,你……”
“拐个弯再走段路就是个广场,有很多摊位,”陆与庭将帕子折好收起来,“去看看?”
陈子轻有点儿惊讶:“你来之前搜过了啊?”
“嗯,”陆与庭和他十指相扣,“吃完饭总要有个地方消消食。”
陈子轻嘀嘀咕咕:“我感觉我只走路是消不了食的,都怪你发神经。”
“老婆,你在说什么,我没听清。”陆与庭朝他侧过耳朵,脸上带着笑意,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陈子轻眼神一飘,猝不及防地飘向了后方,那三张脸在路灯下一照,有股子阴魂不散的怨鬼气息,他赶紧把视线收回来:“没什么没什么。”.
广场人很多,顶部是一整块屏幕,画面不停变换,海陆空都占了。
周围的居民来散步溜达,西城其他地儿的人来玩,车都没地方停,大人笑小孩闹的,死热的夜晚一点都没减轻他们的兴致。
陈子轻逛了会,买了个柴犬挂件,他汗流浃背地坐在长椅上,看人来人往,看世间百态的边边角角。
一只手捏住他后脖子,捻了捻他皮肉上的汗液,他向后一仰,靠在身后的陆与庭怀里。
“好热呀。”陈子轻发了个不大不小的牢骚,“风都没有。”
总有视线往他们这边打量,没人在意。陆与庭双手握着他肩头:“前面有喷泉,很多孩子在玩,我带你去?”
“不要。”陈子轻犯懒,他环顾四周,全是熙熙攘攘的人影,“厕所在哪儿,我想撒个尿。”
陆与庭带他去撒尿,之后二人就离开广场往回走。
陈子轻刚打开驾驶座的车门,陆与庭就对他说:“你在车里等我。”
呆了一两个瞬息,陈子轻唰地扭头,脑门磕上陆与庭的心口:“你冷静点。”
“我不冷静吗。”陆与庭一只手放在车门上,忍俊不禁道,“从离开会所到现在,我什么时候不冷静过。”
陈子轻检查他胸口有没有被自己的脑门磕伤,隔着衬衣揉两下:“你想跟他们说什么。”
“说什么,”陆与庭复述后三个字,他露出迷茫的神情,“不知道,老婆,你教教我。”
陈子轻身上的汗出得更多了,这也象征着他心绪的不安稳,他抠着手机上的柴犬挂件:“我能教你什么,你没想好要说的内容就别去了。”
陆与庭恍然般点头:“哦,你不想我去。”
陈子轻晃着柴犬挂件砸在他胳膊上面:“你上学那会儿,阅读理解怎么样?”
“我没上过学。”陆与庭说。
陈子轻心头一紧:“你爸不让你上学?”他脑补小孩没了两条小腿以后,可怜地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,不给吃的不给喝的,伤口还感染了,疼得直哭,家里人都跟死了一样不管不问。
小孩大了也不给上学,把他当下人使唤。
“骗你的,”陆与庭看着心疼他心疼得快要哭了的人,“我阅读理解满分。”
陈子轻心里那股激烈翻涌的酸涩骤然凝住,他还没埋怨,眼前就投下一片阴影,视线暗了下来,是陆与庭的鼻尖抵着他的鼻尖,亲昵地蹭了蹭。
“陈子轻,你老公心情不好,亲亲他。”.
陆与庭带着老婆给他的吻转身去向一处,他手上拿着他老婆的手机,把玩上面的柴犬挂件。
那三人看他走近,目光越过他肩膀,他戏谑:“往我身后看什么,还想我把他带来?”
弗为啐了一口:“你不是爱炫?”
萨泽尔跟卢落没开口,脸上的神情透露,他们也是这意思,都意外陆与庭一个人过来,没带上陈子轻,而是把他留在车里。
陆与庭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,呵笑一声:“爱炫犯法?我有能炫的,为什么不炫,你们有吗?”
弗为是三人里最容易脱轨的,情绪也最外露,他面色铁青,一副随时都会暴走的架势:“你调头来找我们做什么?”
“是想告诉我们,这里是低维度世界,叫我们不要制造混乱,以免导致数据崩盘?”
弗为嘲讽:“其实你根本不想说吧,你巴不得我们乱来引起联邦注意,遭受一级审判。”
“你是怕陈子轻担心我们胡作为非,背着你偷偷来找我们,这对你来说又兴奋又愤怒,所以你才先他一步,将他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。”
陆与庭扫了眼自我笃定的弗为,装得人模狗样的萨泽尔和卢落,他突兀地,云淡风轻道:“我一会要把车开到郊外,和我老婆在车上做。”
三人全身僵硬。
陆与庭说着就返回车子停靠的方向,他走了几步回头,诧异道:“怎么,不跟过去围观?”
没人回应,一个个的都要碎了的样子。
“转性了?”陆与庭啧了一声,他仰望星空,喃喃道,“明儿的太阳怕是要从西边出来。”
话落,他拎着柴犬挂件,慢慢悠悠地迈开脚步。
“姓陆的!”
弗为的低吼传来:“你他妈别忘了给他做安全措施,老子求你不要把我们给你带来的不爽用到他身上让他受罪,没套硬上会伤到他!”
陆与庭笑出了声,他侧了侧头,扫向挺会给自己加戏的弗大明星,以及脖子上长出鳞片的乌梢蛇,浑浑噩噩的卢队长。
这三人是没法从虚假的深情戏码里出来了。
怪他老婆。
陆与庭毫无征兆地扇了自己一耳光,他怎么能怪他老婆。
阴恻恻地怪笑一声,陆与庭若无其事道:“菊花灵知道吗,你们知道,只是没用过,那可是个好东西,套在它面前什么都算不上。”
“好了,不跟你们说了,你们从哪来回哪去,我老婆还在车上等我。”陆与庭抬起一只手,散漫地挥了下,好似在驱赶苍蝇。
弗为朝着陆与庭冲过去。
他们三个只在对着陈子轻的时候有距离限制,对着他丈夫是没有的。
弗为的拳头是可以挥上去的,并且有自信能一拳把双腿残疾的陆与庭抡倒,他浑身肌肉不是白涨的,平时为了健身还有在练拳击,陆与庭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。
但弗为硬生生地刹住车,仿佛是从中邪的状态里抽离,整个人头脑清明理智回归,智商飙到最高点,他回头看两个盟友,眼睛犀利地眯了起来:“你们怎么不拉老子?”
“真跟陆与庭动手,你们是不是就能被我衬得成熟稳重,好去陈子轻那儿邀功讨赏?”
弗为怒不可遏:“操,老子才不让你们的奸计得逞!”
他怒骂几句,到一边蹲着抽烟。
萨泽尔摇摇头:“卢队长,我为什么会和他这种人在同一阵营。”
卢落道:“抱歉,我不清楚。”
萨泽尔自顾自地分析,十分困惑的模样:“虽然同为配角,但我自认为各方面在他之上。”
卢落表情麻木:“这点卢某也不清楚。”
萨泽尔点点头,冷不防地来一句:“刚才我听见你骂他傻逼。”
卢落面部一抽,他不记得自己发出过声音。
萨泽尔道:“你的确没发出声音。”
卢落的面部又抽一下,他拿出烟盒跟打火机,到弗为那边抽烟去了。
车子在三人的注视中扬长而去。
弗为吞云吐雾:“那菊花灵我宿主有在用,画面都打了马赛克,很爽吗?”
萨泽尔两片唇含着烟蒂:“丝滑。”
卢落面容冷峻,语调平静道:“他应该有很多菊花灵。”
弗为一口接一口地抽烟,他抽得最凶,很快就把一根烟抽完,掐灭烟屁股说:“跟过去吗?”
“我在他们车上按了个跟踪器,找到他们不成问题。”
两人沉默不语。
弗为率先起身,他去路边拦车。
卢落紧随其后:“其实没什么好看的,也就是看看车子的防震效果,如果效果好,我就买一辆,以便下次来这星球的时候开。”
萨泽尔站在弗为另一侧:“是个好主意。”
弗为眼里有血丝,看起来沧桑又深沉:“车要买,房子也要置办,陈子轻来这星球的次数不会少。”
接下来三人都没再交流。
自从上次被上司拉进小群谈话后,他们三个就老实了。
那现在算怎么回事?
好比是在课堂上面对班主任的苦口婆心,学生在45分钟内暗暗发誓一定要发奋图强,下课铃一打就摆烂。
他们坚持的时间已经够长了。
再者说,他们这次来,也没抱什么痴心妄想,只是想来见见陈子轻的另一个家是个什么样的地方。
卢落两指夹着小半根烟,对着地面弹了弹烟灰:“他那戒指,你们看到了吗?”
“录像里就看过了。”弗为气焰嚣张地挑眉,“怎么,你们没偷取他们婚礼当天的录像?”
萨泽尔的面庞被烟雾笼罩,性感又迷人,他嫌弃地睨了眼同盟,偷了,但是没你脸皮厚,直接拎出来晒。
好在弗为没发觉萨泽尔的眼神,不然铁定要暴跳如雷,他搓搓脸,提起了个事:“那个叫茭白的人,是不是架构师jiao?”
“是吧。”卢落说。
“老子今晚杀到他家去,抹了他的脖子。”弗为怒火中烧,眼睛都红了,“妈的,给老子的都是些什么烂菜梆子角色!”
萨泽尔似乎不认同弗为要对架构师泄恨的观点:“NPC身份不是你自己选的?”
“剩下的几个都不是感情线上的主CP,都是看他们恩恩爱爱的哈巴狗,我怎么选,你们有能耐有本事,你们怎么不选?老子忘了,你们选了,选来选去,就这死样。”
卢落客观道:“你们少说两句,架构师没错。”
“那是谁的错?”弗为自嘲地冷笑几声,“我的错?我不该把陪玩当真,只当是一份工作,那就什么事都不会有。”
萨泽尔叹息:“说到底,还是他很会钓,我做翘嘴是应该的。”
弗为一阵恶寒:“你他妈真能舔。”
萨泽尔轻笑一声,欣然接受了这个至高无上的评价。
遗憾的是,陈子轻不是看谁更能舔就选谁当老公,否则陆与庭真不一定能夺冠。
关于舔这件事,萨泽尔也就比虚拟世界混合了NPC身份框架的自己差了那么一点儿,在本世界没什么对手。
有件事萨泽尔没说,当时在会所里,楼下的背景嘈杂乌烟瘴气,他依然可以将楼上的一切听得一清二楚,除了陈子轻吞咽口水的声音,和因为他的到来而加快的心跳和呼吸,还有……那架构师想对他们下药,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。
很符合那些世界的风格。
求而不得伴随的负面情绪日积月累,萨泽尔需要一场发泄,最好是鲜血淋漓残肢横飞。
只是药没下成,他动的杀气因此压了下去。
可惜。
车来了,三人先后上车。但他们失去了目标,跟踪器被干扰了。.
陈子轻没跟陆与庭|车|||震,车停在海边,他们躺在沙滩上面,枕着沙子听海浪给他们唱歌。
海风习习,陈子轻有些舒服地呼口气,问出一个卡在嗓子眼的问题:“陆与庭,你今晚为什么要那么做?”
风里有陆与庭的自语:“我为什么要那么做。”
陈子轻侧躺着,双手合拢放在脸下面当枕头:“怎么不说话。”
陆与庭一动不动,就跟死了一样。
陈子轻的脚踢了踢他的假肢,他缓慢地侧过身面朝陈子轻,没抬起眼眸,却能让人确定他的眼睛一定红得要滴出血来。
“你要我说什么?”他嗓音嘶哑。
陈子轻顿时就失去了思考能力:“你是想今晚能消停些,才安排了那场饭局,还让他们跟在我们后面逛夜市,更是让我在车里待着,独自去劝说。”
“不然他们在西城发疯,会给我刚交的好朋友添麻烦,这里是茭白跟他家那位的地盘,烂摊子茭白不好收拾,我看了会自责。”
陆与庭的眼睑微动。
陈子轻跟条搁浅的鱼似的扑腾过来,和他脸贴着脸:“你都是为了我。”
陆与庭的喉咙深处隐隐溢出短促的笑音,他抿紧唇,把脑袋埋进老婆的脖子里。
陈子轻抱紧陆与庭,这次见面,他发现那三人或多或少都有不能程度的变化,也清晰地看出他们和虚拟世界npc的不同。
但这不代表他就能接受他们对他感情生活的窥探。
各自安好才是唯一的正确走向。
陈子轻拉着陆与庭的手臂放在自己腰上:“我们是回兰墨府,还是找个酒店住?”
陆与庭没说话,只是静静|吮||着他的脖子,又是|舔||又是||咬|的。
陈子轻脖子上的汗都进了陆与庭的嘴里:“就在车里过夜也行,我们把座椅放下来当床睡。”
陆与庭终于开口:“好。”
陈子轻摸了摸他的黑色发丝:“我给茭白发个信息,跟他说我们晚上不回去了,让他别等我们。”陆与庭继续在他脖子上盖印:“那个戚以潦是个伪君子。”
陈子轻昨儿闲来无事找他哥要了《断翅》两个周目的全部篇幅,他个人有些认同陆与庭的评价,只是……大哥就别说二哥了吧。
“咱们不管戚先生。”陈子轻哄着,“乖。”
陆与庭咬他锁骨:“我胃疼。”
“胃怎么疼了啊。”陈子轻一急,“我给你揉揉。”
陆与庭浑身上下弥漫着可怜的味道:“吃完晚饭就开始疼了。”
“气的吧。”陈子轻顺时针按揉他的胃部,“你别把他们当回事,他们就不是个事了。”
陆与庭慢笑:“如果有三个人喜欢我,惦记我,你能不当回事?”
陈子轻毫不犹豫:“不能!”
“算了算了,不说这个了,”他拽出陆与庭的衬衣下摆,把手伸进去,手心无障碍地挨着他胃部,一圈圈地揉动,“胃好点儿没?”
陆与庭无精打采地说道:“没有。”
陈子轻瞧瞧他眉眼,不声不响地蹦出一句:“那你去车里躺着,我坐你身上给你揉?”
陆与庭惊讶地感叹道:“老婆,你有做神医的潜质。”
陈子轻:“…………”.
原本陈子轻要跟陆与庭在沧澜星过了夏天才回去,他的计划被迫修改,不得不提前返程。
陆与庭无所谓,他在哪儿都行,只要陈子轻在他身边。
陈子轻出发前和茭白在房里叽里呱啦。
茭白收下了他送的离别礼物,没当场打开查看:“老弟,我没能帮你甩掉那三个讨你嫌的配角,你打算怎么办?”
“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陈子轻说。
“没有别的办法了?”茭白为这件事烦躁得不行,他很久没这么烦了,上次还是做玩家,面对一波波狗血袭击的时候。
那陆与庭是个吃独食的,心眼极小,他竟然任由他们缠着自己老婆。
茭白通过这点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。
陆与庭都无解,他一个局外人又能做什么。
如果那三人只是他架构世界的配角成精,他是他们某种意义上的爸爸,他还能有点招,偏偏他们是活生生的人穿进虚拟世界做任务,他们和他作品里的配角不能完全对上号。
陈子轻让茭白别担心,他们也就心血来潮跑到他面前找找存在感,干不了其他事的。
茭白看他的眼神有点儿微妙:“你们是外地人吧。”
外地人,可不是其他城市的意思。
陈子轻啃了啃嘴角,他和陆与庭在这星球有痕迹,尤其是陆与庭,货真价实的陆家人,现任家主,最年轻有为的驱鬼师。
即便陆与庭以前定居在天蓝星也不会引起怀疑,可以说是他行迹神秘,不随意露面。
而萨泽尔,弗为,卢落三人不同,茭白动用手上的庞大势力都查不到他们的信息,仿佛是大变活人,他怎么可能不多想。况且他自身还是个漫画世界里的人物,思维上必定不同凡人。
陈子轻用沉默回答了茭白。
房里静了静,茭白听他说自己该走了,心头难免涌上几分不舍:“我们还会再见?”
“会的。”
茭白送他出去:“也是,肯定还会再见,你老公的家在这边。”
“这边”指的是这个星球。
陈子轻笑着点头:“嗯嗯嗯。”
茭白抱了抱他,千言万语和担忧内疚都化作一声:“那后会有期。”
“后会有期。”.
西城一处郊外,虚空出现一条裂缝,射出一片白光,飞船转瞬间就消失在光里。
之后缝隙没了,光也没了,一切都像是没有出现过。
坐标被设置在秋山湖的家附近。
下了飞船,陈子轻有短暂的耳鸣和失重感,他被陆与庭背起来,两条手臂软软地挂在陆与庭的脖子上面,脑袋歪着,气色跟精气神都不怎么样,昏昏沉沉的,意识不清。
另一艘飞船在相同坐标显现,是那三条尾巴。
弗为看陈子轻那副样子,老父亲般地碎碎叨叨:“坐个飞船怎么这么大的副作用,别去那么远的星球了,在附近的星球上玩……”
陆与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,该吃药了,这次回来必须吃药,不能再把药扔了,还得和医生谈一谈,本就在失心疯边缘的他闻言猛然偏头,眉间戾气横生:“给你脸了是吗,轮得到你在这指手画脚。”
弗为站在原地,脸色一阵青一阵黑:“操,他为什么突然犯病?”
萨泽尔整理一身昂贵的西装:“你没边界感。”
弗为恶劣道:“你有?”
萨泽尔耸耸肩:“我刚才起码没说话。”
卢落没加入这场挖苦弗为的队伍,他道:“陆与庭为了在我们面前秀,不惜让接受腔把残肢磨出血。”
萨泽尔说:“他回家就能撒娇,哭着说自己疼,要陈子轻给他吹吹。”
卢落扯动唇角:“是他能干出来的事。”
弗为的视线和他们停在一个方位,陈子轻被养得很好,陆与庭很爱他,这是他们三个都能看得见的事实。
尽管弗为坚定地认为,陈子轻是他老婆,他会把陈子轻养得更好,比陆与庭养得好一万倍。
就差个机会,永远差个机会。
弗为的心口堵上了,他艰难地呼吸,实在装不出潇洒:“你们说他们会离婚吗?”
卢落没出声,他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,那里是他新购的房产。
倒是萨泽尔吐出一个字来:“会。”
弗为精神亢奋:“为什么?”
萨泽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:“不为什么,说出来哄自己高兴。”
弗为:“……”
也是,没人哄,只能自己哄自己。
“他们会离婚的。”
弗为虔诚地向上天祈祷,就因为没看路,摔了个狗吃屎,他爬起来一瘸一拐,“他们会离婚的。”
然后又摔了一跤。
弗为不信邪地吐出带血的唾沫,仰天长啸:“他们会离婚的——”
到家的陈子轻眼皮抖了抖,醒了:“什么声音?”
下一刻就意识到自己在陆与庭背上,他手忙脚地挣扎着爬下来:“你腿怎么样,快给我看看。”
陆与庭随意抠掉用来伪装的黑眼珠丢在一边,露出原来的蓝色眼瞳,他坐到沙发上卸掉一对假肢,给陈子轻看血淋淋的残肢。
陈子轻没想到会这么严重,那晚陆与庭抱他下楼,也只是把膝盖处的皮肉磨红了些,这回怎么都出血了。他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:“谁让你背我了啊!”
“那我让别的男人背?”陆与庭满不在乎地抹了些残肢上的血,轻轻擦在他哭花了的脸上,“我就是爬,也要背着你爬回来。”
陈子轻怔怔看他。
陆与庭舔他挂着泪珠的睫毛:“哭什么,你应该骂我死要面子活受罪,再拿出全部的力气扇我几个耳光,最好把我的嘴角扇破裂,让我写十分检讨书,跪在你脚边认错反省。”
“你只会训外面的狗,家里的狗却不会训,这怎么行,”陆与庭扣住他的手,不让他检查自己流血的残肢,弯唇笑,“老婆,你训训我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
番外还有一点点就完了,明天见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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