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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图什么?”姚笙笑了笑,“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,也不喜欢思考。我只知道自己讨厌舞台,讨厌观众。我就唱错了一句,他们就仿佛狂欢一样地嘲笑我,我是有错,但是过错大到需要去死么?我是被迫唱戏的,我在这样一个家庭里,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没得选。没人问过我到底喜不喜欢唱戏,到底要不要唱戏,我真是受够了。”
姚笙这段经历谢霜辰有所耳闻,但是他没有听姚笙主动提起过。他们自幼学艺的人都曾面临一个问题,就是自己所学的东西到底是不是自己所真正喜欢的。
师父叫学就学了,稀里糊涂的,如同封建时代的包办婚姻,不喜欢也没有关系,相处得久了,自然而然就喜欢了。
姚笙所讲的话倒是叫凤飞霏感同身受,他就是因为不喜欢家里的安排所以跑了出来,凤飞鸾也是如此。凤飞霏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,又看看姚笙,问道:“那你怎么又继续唱了呢?”
姚笙沉默,浅浅地笑了笑,说:“当时我谁的话都不听,我爷爷没办法了,他忽然变得很沮丧,也很紧张无措。有天下午他找我聊天,我记得那天阳光特别好,他带着老花镜默默地擦拭自己的头面,一件一件地细心打理,然后给我讲它们的来历。讲着讲着,他就不说话了,开始哭。我问他怎么了,他说这些东西可能以后就要进博物馆了。现在听戏的人越来越少,他也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,在他的时代,明明没有人不听戏……”
姚复祥经历过京剧最后的辉煌,余生却要在它的黯淡中走过。
“我到现在都记得我爷爷那天跟我说的话。”姚笙平静地叙述,“他说,笙儿啊,爷爷求求你了,除了不唱戏,你说什么爷爷都答应你,你要是不唱了,咱们家就没人唱了,年轻人要是不唱了,京剧就亡了。”
一语作罢,一阵叹息。
姚笙对凤飞霏说:“然后我就接着唱了,就这么简单。我不是想明白了什么大道理,而是怕爷爷哭。”
凤飞霏盯着姚笙,一句话也说不上来。
“唱了这么多年,我忽然发现其实我也挺喜欢唱的,也渐渐懂得了它的魅力。世界上曾有三大古老的戏剧文化,古希腊戏剧,印度梵剧,以及中国戏曲。前两者已经成为了历史书上的一段文字,只有中国戏曲在经历了千年的洗礼之后仍旧保持着它的风采。”姚笙继续说,“我唱过那么多剧目,但其实一直到最近两三年才逐渐的摸出些门道来,也才真正体会到了为什么我爷爷当初会对我说那番话。我的家庭给我的不是沉重的责任和枷锁,而是希望。我应该尽我的能力去让更多的人了解京剧,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指责观众的严苛。”
“成角儿真的太难了。”他继续说,“角儿都是观众一个念白一个唱腔盯出来的,他们时刻提醒着你不能犯错,犯错的代价太沉重了。所以我多年之后重新在天津登台会特别特别的紧张,这对我来说不单单只是一次大胆创新的表演,我不怕那些剧评人说我,我怕辜负了为这场演出付出辛苦努力的人们。”
这番话叫在座的每个人心里都各自有了一番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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